太平以北,江河以东的河豚。

《家》 俄罗斯教官X乙女

战后   ooc别打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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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,训练场已经报废,迷彩的帷漫被撕下来,裹着破烂的器械。他穿着迷彩服,坐在中间,像是这一堆垃圾中最有灵魂的废物。

你只是匆匆的一撇,面罩下的嘴微微下撇。因为后座上还坐着两个壮汉。他们神色紧张,目光犀利,任何点响动意外都都会让他们惊觉,然后架起最适合现在状况的战斗姿势。

你只能一遍一遍的向告诉他们,像对待刚出生的孩童那般说:“战争结束了,我们胜利了,你们放心,马上去公司瓦格纳,会指派新的任务,不会强迫你们过着普通人的生活。”

这时,他们就会像泄了气的熊熊玩偶噗噗的瘫软下来,各种颜色的眸子迷茫且空洞。

你第二次再见到他时,他还是坐在那里,除了块头大的吓人以外,几乎已经像一个常见的邋遢的醉酒大汉。同样是惊鸿一瞥,因为这份文件是你好不容易争取下来的。需要赶紧去往公司。

三个小时后折返,看着他还坐在哪里,呆呆的,像个熊瞎子。你忍不住下车,从车载冰箱里拿了瓶酒,想了想又拿了块面包,站到他面前。

“你好,先生。”

他抬头,灰蓝色的眸子犀利却明亮,那是血与火淬炼出的杀意,配合他的体格,足让人心生畏惧。而你毫无惧色地接应,从衣服里扯出狗牌,在他眼前一晃,语气平缓:“我看你坐在这很久了,喝点?吃点?”

他垂眼,睫毛簇拥着湿漉漉的眸子,声音却意外的轻柔低沉:“谢谢。长官,我不喝酒。”

他接过面包,仔细的撕开。节骨分明的大手将原来的面包衬托的极小,然后一口被吃掉。你摸了摸脸上的面罩,感觉自己配不上“长官”这样的尊称,于是你又回车上,拿了些压缩饼干坐在他身边,看着他很规矩的撕开包装,一口一口地啃咬,他似乎饿坏了。

你很自然的把他联想到那些龟缩在掩体内,没有荣誉,划水保命最后一事无成迎来胜利的“英雄们”。想到长眠地下的战友,你的手臂就隐隐作痛,顺着血管仿佛一只大手攥紧心脏。但他又不是,你仔细地打量他。从他粗壮的臂膀到宽阔的肩背,即使颓废也笔挺的腰杆,都展示着这位士兵极为优秀的战斗素养。

“你的家在哪边,我送你回去。”你微微活动肩膀,开车时间太长,手臂实在有些受不住。

他沉默的继续啃食着饼干,像一座沉默的山。

要是其他人这样对你,你早就冷哼一声,拂袖而去。要知道,若不是那一颗在身边爆炸的燃烧弹,你的小队本该是第一个攻入总统府的。但话也说回来,这是你第一次遇到不喝酒,没有纹身的战士。你坐在他身边扯下面罩,从他的眸子中看见了自己半张被烧燎后的丑陋脸庞。

“第四集团装甲军,机动部队。”

你把面罩带回去,热烈地望着他。

“VDV,第四十五旅。”

他低低地说,灰蓝色的眸子一片凋敝。

你肃然起敬,先前的不屑一扫而空。认真地思索片刻:“跟我来,士兵。”

他愣了一下,露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。但他还是顺从的上了车,你听见了关节处轻微的嘎哒声。便关切的询问:“膝盖磨损严重么。”

“还好。”“如果有需要,我认识个不错的医生。”

“不,长官——谢谢。”

真是个,奇怪的熊熊。

你调整后视镜,不时的打量他。不仅是他强壮的身体,俊朗却孩子气的面容,还有他的颓丧和茫然。你开始期望他能讲些故事,关于他的经历和行为。这是人们津津乐道的谈资,可以换来大笔的卢币和名望。这样你可以做一些你觉得正确的事,来告慰那些长明灯边徘徊不去的英灵。

可他还是一言不发,沉默的来到自己的公寓门前。两层,带着一个不大但很温馨的小院子。种满了薄荷辣椒罗勒小葱九层塔,那些曾经和自己并肩的东方军人,还详细的解释了塑料薄膜的神奇之处。

“你会随便将男人带回家?”

他低声地问,听起来有些不屑。

你一撇嘴,推开房门,客厅里挤着两三个壮汉,他们喝的酩酊大醉,互相大笑着,指责着,慰藉着。

你吼道:“明天就要去公司报道,还喝!滚去睡觉!”顺手抡起扫把将他们一个个赶回房间。

那个高高壮壮的男人站在门边,看着暖黄色光线的招牌——“退役军人之家·退役军人心理咨询所”微微发怔。

“不瞒你说,几乎所有来我这咨询的军人最后都去了瓦格纳,少部分人愿意学着去生活。”你边说,边打扫着客厅:“他们赖在这里,说这边更像家。我只能把一层让出来,让这些混小子偶尔住住。”你清理干净,拍拍椅子:“坐,说说你的故事?说出来一切就会好很多。”

男人在门口,鞋子仔细地蹭了蹭地:“你代号是什么?”

“冰猫。你呢?”

“终结者。”他深深地望着你,转头离开:“我会常来的。”

你撑着椅背看着他走入风雪之中,本以为不会再见,但他确实信守诺言,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背着个大背包堵塞了入口。

“能,帮我一下么。”他有些尴尬,脸红红的,像颗刚熟透的蜜桃。

你看着变形的门框欲哭无泪,但还是用力一拉将他带进屋内。

“其他人呢?”

“去瓦格纳了。你要是昨天来,你也能去。”

“我不想去。”

你微微瞪大眼睛,然后欣慰地点头:“看起来我们可以跳过第一阶段的治疗和问询了。”

就这样,你多了个室友,与那些本来就有着糟糕脾性的士兵比较而言,终结者可谓是最好的,甚至没有之一。他有着非常自律的生活习惯,举止也彬彬有礼,房间总是一尘不染,当他开始给你的辣椒除草时,你甚至不自觉开心的蹦跶几下。

“哦,我的终结者,我的熊熊中尉。”

你的大声夸赞让这个壮汉又变得粉红粉红的。

但他从来不告诉你他的过去,和那些滔滔不绝,几乎要把自己挖空的普通士兵来说,他沉默寡言,像是一座被人遗忘在角落里的保险柜。无人可以输入正确密码,只能看着他被时间消磨,连带着里面的秘密一起被放逐暂停在过去。越是如此,你却越担心,那些被压抑的情绪像是无形的噩梦,终究有一天,它会吞噬灵魂。

然而意外还是发生了,他那天上班后直到晚上都没回来。你急地在客厅团团转,不过好在一个警察局的电话让你悬着的心放下。

“哦,打人了?——在医院?——哦,人没事就好了。”

你的心情直上直下,血压都快把天灵盖挑开了。一脚油门赶紧去了警察局。

熊熊坐在一张不符合身形的椅子上,那么壮一个人,全身的肌肉局促的蜷缩在一起。你和局长轻车熟路的打了个招呼,赶紧上前抱住他:“怎么回事? ”

熊熊不说话。你了解他,他绝不是那种轻易释放力量和蛮横武力的人。你只能一下一下的顺着他的脊背,像是在安抚一只野兽。问询身边有些拘谨的小警察。

“没想到是您。”小警察脸上有一大块淤青,看着你怀里的人眼里满是恐惧:“您是他手机里唯一能打通电话的人。有个人在小巷里虐猫,他突然就发狂似的冲上去,我们拦不住。”

你感觉怀里的人缩得更紧了。

“人呢,你先带回去,到时候赔点钱就够了。毕竟热心群众有很多,谁知道是不是他打的最重。”局长摆摆手,他的办公桌上放着一张穿着军装的照片。

你微微点头,拉着熊熊走出警察局,像是拉着一个犯错的孩子。他的头一直低着,表情像是扑克牌上拓下来的。

“我看到你放在床头的骨灰罐。小怪物?”

“是,那是我养过的小家伙。”

“外面冷,我们回家聊聊好么?”你站在车边,因为急急出门,忘带围巾,寒风顺着衣领灌入,冷的直发抖。

他抬眼,呼出大团雾气融入朦胧灯光。薄薄的嘴唇开合道:“把钥匙给我,我带你去个地方。”

“好。”

车停在一栋看起来价格不菲的小屋前,自带玻璃花房和一个阁楼。你哆哆嗦嗦的下车,随后被一个宽大的衣物包裹的严实。他是个讲究的家伙,衣领甚至有淡淡的雪松香水味。看着他掏出钥匙,打开房门。

“你的家?”你四处打量,觉得一切陌生且熟悉。

“稍等,我把壁炉点起来。”他轻车熟路地翻出固体酒精,纸屑,引燃柴棒。又拖来一张沙发,让你坐下,推到壁炉边,最后翻出一张薄毯盖在你的腿上。

“还冷吗?”

“不冷了,不冷了。”

他轻笑了一下,这是你第一次看见这个阴沉的士兵如此释然地一笑。直接坐在壁炉前,长长的两条腿有点局促不安,最后拖来一个小马扎坐下。

“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家,还是说只是个定居的营地。”他顿了顿,突然又站起来,慌慌张张地离开。你听见电水壶的响声,他再回来时手里端着杯热茶,递到你面前。

“小怪物喜欢在这张毯子上睡觉,然后把我养的花弄得一团糟。但是它本来命就不多,所以,它死了,在我退役的第一年。”终结者的脸上倒影着火光,摇动的光影让他看起来脆弱不堪:“我的战友,长眠在第聂伯河,我的好友被流弹击中。我不明白为什么活下来的是我,我没什么好的。”

“你很好啊,你谦逊有礼,待人温和,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士兵。”

“好的士兵都死在了前线。”他摇头:“最该受到勋章的是他们而不是我们。”

“嗯。”你抿了一口茶,里面放了炼乳,是你喜欢的口味说道:“但我们活下来了啊,既然活下来了,总得去找一条属于自己的路吧。我们是风雪的孩子,从枪林弹雨中活下。但也总不会是平安幸运的,生活的细碎远比你想的复杂,慢慢来,熊熊。”

“你知道多少人说过我是个混蛋吗?怪物?”终结者笑的坦然,喉咙里滚出一个个骇人的单词。

你伸手按住他的薄唇。,坚定地说:“你就是最好的。”

他的眼睛闪闪发光,火光跳动不及他的热切与明亮。他捉住你的手,细碎且虔诚的亲吻。像一只野兽在标记自己的领地。每一个湿热的吻,都灼伤般贴近灵魂。但你也只在片刻的柔软后,意识到什么,将茶杯放在脚边,猛地起身,牢牢护住自己的面罩。

“你越界了,中尉。”你将毯子踢开,有些狼狈地冲向大门。你不能,成为别人的妻子,你只能当一个掮客,去把那些徘徊在人间的战斗天使送回天堂。你不觉得这有什么高尚的,因为这些是政客老头们的游戏,却白白害了那么多人的性命。

既然活下来,就当为他们做些什么,而不是去享受生活,你该是个殉道者。

你的念头诡异且执拗。发疯般逃离温暖的室内,一头扎进寒风中。关上车门,脱下面罩,摸着狰狞坑洼形如恶鬼的半张脸,趴在方向盘上嚎啕大哭。

车门被拉开,凌冽的寒风几乎将你封印在座位上。

熊熊探身,轻而易举地把你抱出来。你把脸埋在他胸口,既贪恋次片刻的温暖,也抗拒未来可能遇到的流言蜚语。

“如果我的行为不能让你感到安全,那么我愿意接受长官的改造,而不是这样听着长官痛哭而无能为力。”

贴着他的胸膛,你所听见的更加清晰和低沉。像是字字箴言,一下下敲在心口。

“那你答应我,不要讨厌我。”

“视如珍宝,长官。”

“我不漂亮,不是什么好脾气,全身都是伤……”

你剩下的话全部被堵在喉咙里,唇舌之间缭绕着他的气息,丝毫不拖泥带水的一吻,正如他平时做事那样,简洁明了,直率且真诚。你就这样成了他的未婚妻,溺醉在贝加尔湖般的眼眸中。

第二天你们一起去找到那只被虐待的小猫,在小院里搭了个猫窝,叫她“烤土豆”。因为她的皮毛颜色东一块西一块,像是一坨烤的半熟半糊的土豆。再后来他在计划将两间屋子卖出去,重新买个带院子的地方,一半居家,另一半作为工作室,去帮助更多的未能解脱和适应生活的军人们。

“可是,那是你生活了很久的家唉,你不觉得很遗憾么?”

“有爱的地方才是家,你在哪,我的家就在哪。”

“哇,你有好多勋章哦。”

“嗯,那是在格鲁吉亚的,那是在阿塞拜疆的,那是在……”

“超市里今天88折,多买点东西屯着,好不好?”

“我要吃烤土豆配烤鸡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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